姜黎到霍珏所居的这处宅邸大门口时,夜幕正浓沉。
宅子门前悬着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,两座石狮子摆放在大门两旁。
这宅子在扬州城虽不及扬州知府宅邸显赫,却也是排得上名头的富贵。
姜黎戴着帷帽,攥紧了手,缓步踏上门前石阶,抬手握着门环,抿唇叩门。
咚咚咚……
一声一声。
守夜的侍卫听见动静前来开门,沉重的朱红木门吱呀打开,一个带着帷帽的女子立在门前。
“你是何人?”侍卫例行问话。
姜黎帷帽遮得严实,黎听着侍卫问话,心下微微一紧,手指攥着帷帽边沿,轻轻挑了开来。
“我夫家姓郑,你家主子同我讲,他住在此处,我今夜登门,是特意来向他请教的。”
女子的声音低缓轻柔,又带着些许紧张的颤意。
侍卫先是被帷帽下的姿容绝色的脸慌了眼,听到她自报家门后反应过来是谁,当即垂下了首,不敢冒犯。
“原是贵人您登门,您稍候,我这就去禀我家主子。”
侍卫应了声后,将姜黎迎进大门,交代她在门内稍候,遂急忙奔向门内府宅中,不敢耽搁。
毕竟是自家主子头一个宠幸的女子,往后说不准就一步登天进了东宫呢,眼下他唤一声贵人,也是应当。
侍卫心里这般想着,自然不敢得罪姜黎,忙就进门去通传。
里头盯着郑家姜黎处的侍卫,早在姜黎叩门前,便已经先一步去禀告了霍珏。
从侍卫口中听到姜黎夜半孤身登门的消息,霍珏骤然低笑了声,眸光晦暗的,落在了那被他扔在一旁的春宫图上。
“倒是个识时务的,我还以为依着她那倔性子,得好生熬上几天,才肯低头求我,不曾想,这不过短短一日,吃了苦头就想明白了。”
霍珏话落,伸手拾起那册春宫,重又翻开,就停在第一页上,将其摊在膝上。
待门房的护卫递来消息时,才缓声道:“请她过来。”
侍卫去请姜黎,引着她往霍珏书房这处来。
夏日衣衫轻薄,风吹得帷帽上薄纱晃动,难免露出几分衣领处带着痕迹的皮肉。
姜黎下意识攥着薄纱遮掩,转而又觉得可笑。
已经做了决定,何必多次一举。
她手掌微紧,还是放开了攥着帷帽上薄纱的手。
姜黎嫁人后一惯循规蹈矩,这还是头一次夜半私自外出。
孤身登一陌生男子的家门,更是有生以来,从未有过。
终于到了书房门前,她立在门口,眼瞧着侍卫进去,自个的步伐却凝滞。
侍卫进门后,回首见她并未跟上,犹豫地唤了声,提醒道:“郑少奶奶,到了,您请。”
姜黎局促地攥着自己手中帕子。
书房内,霍珏抬眼遥遥望向她,嗤笑声道:
“来都来了,愣着作甚。”
他话音入耳,姜黎闭了闭眼眸,压下心底的慌乱,拎起裙摆,抬步踏了进去。
是啊,来都来了,此时哪里还有回头路可走。
她踏进门槛,往霍珏的方向走去,抿唇撩开了帷帽一角的薄纱,露出大半的面庞来,下意识打量着霍珏,和周遭的环境。
霍珏这间书房,一切都是寻常书房摆设,只是同郑钦一般,也摆了床榻。
巧合的是,这张床榻和郑府里郑钦书房的那个,几乎一模一样,尤其是,上面雕刻的合欢花式样。
姜黎瞧见,便想起郑府里郑钦书房摆着的那张。
郑钦那张榻,自她嫁入郑府时,便在了。
刚成亲时夫妻相处尚可时,他曾同她提过,那张榻,是能工巧匠密造,乃是男女合欢时助兴之用,要姜黎在那榻上同他欢好。
姜黎年岁小,又自持守礼,哪里肯做。
自那回起,郑钦便开始冷落了她。
后来怀上女儿那次,是她被婆母逼着去给郑钦送参汤衣物,郑钦喝了那汤,迷迷糊糊将她当花楼妓子轻贱,逼着她在那张榻上伺候他。
从此,那张刻着合欢花式样的床榻,就成了她的噩梦。
书房这样正经的地方,却要置办这样龌龊的床榻,真是让人恶心。
姜黎想到自己上回还曾在花楼里撞见过霍珏,知晓花楼那地界,男人去,无非就是寻欢作乐。
心里更是觉得,霍珏和郑钦,一样都是浪荡公子。
望向霍珏的视线,极尽压抑掩盖下,还是隐隐泄出了几分厌恶。
侍卫们早在姜黎踏进书房时便识趣的退下,还极有眼色地阖上了房门。
木门吱呀阖上,门内仅有姜黎和霍珏两人。
霍珏抬眸看她,一眼就看穿了她眼底那抹遮掩后,还是藏不住的厌恶。
他眉眼跟着冷了下来,嗤笑了声,拍了拍身旁软榻。
寒声道:“过来。”
霍珏声音低寒中,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威压。
姜黎心头微颤,攥着帕子走近他。
行至床榻边,距离霍珏一臂之遥时,突地被他拽着手腕,拉过她压在自己膝上抱着。
带着薄茧的手指,捏着她脸颊,另一只手,打落她戴着的帷帽。
男人低哑的话音,在耳畔跟着响起。
“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样子。”
帷帽砸在床榻边沿,姜黎额上那被帷帽遮掩的伤口露了出来。
结痂的血痕,在这张脸上格外不合时宜。
原该漂亮至极的一张脸,此刻却是白璧微瑕。
霍珏最喜欢的,就是姜黎这张脸,他早将她视作他的所有物,而今见她脸上伤痕,心下更是不满,已然对郑府的人动了杀心。
他的东西,岂容旁人损毁。
姜黎心下微乱,被他掐着脸颊,连低首躲避他视线都不能,只能硬着头皮迎着他满带威压的视线。
霍珏视线从她伤口处移开,捏着她脸颊的手,拍了拍她脸。
嘲弄道:“怎么这么没用。”
是,她的确没用,被人欺辱责打,却连还手之力都没有。
姜黎闭了闭眸,没有回话,霍珏的手,仍在她脸上,似是在把玩自己手中的一件玩意儿。
“说话,哑巴了不成?嗯?”他指腹抵在她唇上,姿态轻佻的问。
姜黎咬着唇,终是抬起眼帘。
她今日的确是登门求他,原该卑微至极,半点不能违逆。
可他对着自己这副上位者随意***的姿态,姜黎心底还是憋了火。
她眸光清冷,又带着些极力改变仍难消去的倔强。
没忍住道:“你们男人个个都是如此吗?人前道貌岸然,背地里龌龊不堪。书房本该是读书明理的地方,满屋经史子集圣贤书卷中,却摆着张寻欢作乐的榻,真让人恶心。”
不同于郑钦在书房里寻欢作乐安放床榻,霍珏在此放上床榻,原本只是因着案牍劳形,常常懒怠再去卧房,便凑合歇在了书房。
这处宅院都是原本的旧主留下的,这张榻自然也是。
霍珏根本不会在江南久待,这处府邸不过是暂时歇息之所,他自然不会刻意让下人置办新的家具,便只是让下人随意挑了张床榻送来卧房,并不知晓,这榻,原是男女助兴之用。
他方才只觉得,她是怪他对她放肆,姜黎话音落在耳畔,才明白过来是这榻惹了她的眼。
不过一具歇息的床榻而已,都能激起她这样的反应,口口声声规矩礼教,可见往日规训如何严苛。
外头夜色浓沉,内里灯火摇曳。
霍珏哑声低笑。
温凉的指腹抚过她咬出齿痕的唇,最后覆在她夏日轻薄衣衫领口处,露出的指印掐痕上,
嗤道:“夫人这副模样夜半叩门,不就是来求我,教你如何寻欢,如何作乐的吗?眼下却要骂我龌龊。这倒打一耙的本事,真是让在下开了眼。”
霍珏话落,姜黎这才找回了些许理智,想起自己来这的目的是什么。
她来这,是向他请教的,可不是来同他争执得罪他的。
姜黎回过神,没再出言反讥,眼睫颤着看向他。
瞧见她这般反应,知晓她识时务,霍珏满意地笑了。
他说着话,目光落在她眼眸,眉眼恣意,俯首贴在她耳畔,哑声诱哄道:“夫人该唤我声先生的。”
先生一词,本该是学堂书院里,传道授业解惑的称谓,哪里是能在床榻欢愉时能叫的。
姜黎羞红了脸,如何唤得出口。
“你……你好生无耻,师者,乃传道受业解惑,如何是你这般行事无耻的……”
姜黎低声嘟囔,不肯依着他心思唤他。
可她不唤,霍珏就一个劲地折磨她。
姜黎只有过郑钦和霍珏两个男人,那郑钦是个只图自己快活的,床榻上,从来只顾自己,身子也并不中用。
故而姜黎自个儿在榻上,也并不通什么风情,只死板的受着。
可霍珏这人,却和郑钦不一样。
他见过佛寺里姜黎的模样,自然存心逗弄姜黎,想一点点,撕碎她满口的规矩礼教,想看到她身上的欲望,情缠,而不是死板沉闷,满口之乎者也。
只像一个死板生硬,被剥落情欲的泥塑木偶。
……
外头池塘里鱼水融在一处,内室里姜黎难耐的哭出声来,那声音压抑至极,却仍透着如水般媚意。
霍珏压着她唇齿,哑声问她:“唤不唤?”
姜黎咬着唇不肯求他,更不肯依着他方才胡闹的话当真喊他先生,呜咽的摇头。
被他手指压着的唇齿滑落水意,银丝一般拉扯纠葛,黏在霍珏指腹。
霍珏眼眶暗红,稍稍失了些耐性。
于是衣裙在他手下裂开,破烂的衣裳被他的手揉的皱褶斑驳。
轻薄纱裙上头凌乱,下边裙摆成了破布。
姜黎惊呼了声,慌忙要去拉扯裙摆遮掩。
霍珏却抚开她的手,抱了她起身,又顺手拎起一旁的春宫图,抱着怀中女人往书房桌案走去。
桌上折子书信杂乱摆着,他把东西拂落,将姜黎放在了上头。
书案不比床榻上铺着被衾,自然坚硬冰冷。
姜黎被他放到上头,未曾明白他想做什么。
……
在姜黎的惊惶哭喊声中,一阵疾风骤雨,如潺潺春水撞上顽石后溅起阵阵水花。
姜黎那夫君惯来是不中用的,榻上也不会费什么心思,她哪里经受过这些。
脆弱玉珠制成的算盘,受不住拨弄。
珠弦玉断,水意落进钦台墨里,一点点晕开,还有些许溅在了外头书案上。
……
她脸上全是泪痕,喘着气伏在书案上,脸颊红透,被霍珏折腾得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。
而一旁的霍珏,立在桌案前,却衣冠楚楚。
若不是他额上青筋眼底欲色,和那唇边的黏腻,根本瞧不出他是方才那样折腾姜黎的人。
灯烛光影摇曳,霍珏好整以暇地瞧着她,眉目恣肆。
他并未纾解,只是有意磨着姜黎,让姜黎得了趣味。
姜黎身子酥软,想起他方才居然……居然……
回眸时瞧见他唇上水光,又羞又怒,用那方才哭哑的嗓子骂他:“你……你好生无耻,世上怎么你这般不要脸皮的人!”
霍珏低声笑,点了点她眉心道:
“夫人这话就错了,男女情事,本就是欢愉而为,亲近至极自然也该坦荡至极。
我既做了夫人的先生,便是夫人不肯正经唤我,我也得好生教一教夫人,不能平白担了夫子先生的名头。
这头一课,便是叫夫人你明白,情欲之事,并非只有男子欢愉,女人受罪,更不是束缚在你身上的枷锁。”
姜黎眸光轻颤,没有答话。
霍珏垂手轻拍了她被薄汗染湿的脸,带着几分玩笑道:
“今日我这般费心教你,又累得自己遭罪,美人在怀都不能纾解。夫人若是还学不会,可就怨不得你那夫君同人说你榻上无趣死鱼一般了。”
小说《姜黎霍珏》 第17章 教导 试读结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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